作为一个历仕五朝的武将,一个在五代十国的战火中成长起来的杰出将领,符彦卿可谓劳苦功高。本文特就其军事成就进行分析。不当之处,请方家指正。
一、高超的武艺和丰富的军事理论素养。
卓越的战功,自然和高超的武艺分不开,据《宋史 符彦卿》传记载,“彦卿年十三,能骑射”,又据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百八十四记载,“清泰初,(符彦卿)改易州,兼领北面骑军,(皇帝)赐戎服、介胄、战马。尝射猎遂城盐台淀,一日射獐、彘、狼、狐、兔四十二,观者神之”。这种少年时期练就的武功自然和其武将家庭出身的背景有很大关系。关于符彦卿父亲符存审的武艺,据史书记载,符存审去世之前对儿子们说“吾少提一剑去乡里,四十年间取将相,然履锋冒刃出死入生而得至此也。因出其平生身所中矢镞百余而示之”。这段话虽然没有正面描写符存审的武艺,但是四十年的残酷战争生涯,身被百余创而不死,成为五代时期杰出的将领,没有高超的武艺肯定是不行的。
许多宋代的史料关于阳城之战的记载在谈到符彦卿时,符彦卿更多显示的是一员猛将的角色。但是据元朝马端临《文献统考》的相关记载看来,符彦卿在阳城之战中还扮演了重要的谋士的角色,“宋真宗咸平四年,吴淑請復古車戰之法。曰衛青、李陵、劉裕、馬隆皆以車而勝,近符彦卿破敵陽城,亦拒馬為行寨。夫匈奴所長者,騎兵也;茍非連車以制之,則何以禦其奔突哉!故用車戰為便。其制取常用車,接其衝軛,駕以牛,車上置槍,以刃外向,列士卒於車外,賊至射之,乃出騎兵擊之,此制敵要術也。戰之用車,一陣之鎧甲也。故可以行,止為營陣,賊至則歛兵附車以拒之,賊退則乗勝出兵以擊之,出則藉此為所居之地,入則以此為所居之宅,故人心有依,不懼敵騎之陵突也”。
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尤其是辽帝国的的铁鹞子,都是人马均被重甲,可以冒着汉民族以步兵为主军队的箭雨正面冲锋,骑士被锁在马上,虽死不堕,只要马还能动就可以在战场继续往来冲突,简直让人想到了不死族的死亡骑士阿尔萨斯!而数千名死亡骑士同时列阵冲锋,将是多么壮观而可怕的场景?比起汉初匈奴磨兽骨为箭簇,五代时期周边民族都已经掌握了高超的锻造冶炼技术,尤其是从西域阿拉伯民族传来一些更加先进的锻冶技术,甚至超越了汉族。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对付骑兵的正面强冲锋成为头等问题。
骑兵的优势有战术和战略两方面。战术方面,由于马的奔跑和承载能力远远超过人类,按照成年蒙古马种公马的平均体重260千克计算,加上骑士的体重60千克,再加上40千克的装甲共360千克左右,最高速度按10米/秒计算,动量可达3600千克•米/秒,动能可达18000焦耳。相比之下,宋军重步兵总重量100千克,速度4米/秒,动量只能达到400千克•米/秒,动能只能达到800焦耳,只有重骑兵的二十几分之一。当然,这并不是说正面对抗步兵就一定吃亏,因为战争不仅仅是冲锋,其实骑兵更大的优势还不是冲击力强,而是其机动力强。装备蒙古马的轻骑兵部队可以日行数十千米,某些精锐部队强行军可以日行上百千米,而在绑腿发明之前一般的步兵则只能日行50千米左右。在北中国辽阔的平原上,极其适合骑兵转战千里,游击步兵。
但是步骑相遇之后,只要步兵阵形得当,正面对抗中骑兵不一定占绝对优势。在冲锋中,骑兵目标大,正面冲击弩阵损失比步兵更大。所以事实上,骑兵一般也不会正面冲击弩兵的射击阵地,而应该采取从侧后方包抄的战术。弩兵的一方则要想方设法地挤压敌方骑兵阵型,迫使其正面迎接己方火力。
阳城之战中,符彦卿正是在衛青、李陵、劉裕、馬隆等前辈战将利用车阵击败对方骑兵战术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战术经验,取农民耕作时候用的常用车,然后用坚硬且韧性很好的绳索把这些车的辕干连接起来,再把耕牛套在车上,步兵在心理上常对骑兵有畏惧感,但是牛却没有,这样可以首先防止骑兵凭借强大的冲击力冲击自己的战阵;等到对方骑兵进入步兵弓弩的射程后,凭借牛车作掩体的步兵可以集中射杀对方的骑兵或者战马,等对方骑兵冲击受创后,再出动己方有限但以逸待劳的骑兵进行最后的一击,置对方骑兵于死地。这也是阳城之战取胜的关键所在。
如果仅仅有高超的武艺而没有较高的军事理论水准,那你只能是一员猛将却不会成为一个军事家。赵匡胤曾经在陈桥兵变后屡次欲使符彦卿掌管军事指挥大权,其理由就是看中了符彦卿“知兵”的能力,只是赵普鉴于唐末藩镇割据和五代十国武人专权屡屡酿祸的教训,竭力阻止赵匡胤这样做,事情才没有成功。史载符彦卿著有《人事军律》三卷,该书内容失传,但是有些史书中可以见到该书的一些零星条目,据《宋史》记载,“军中符信,切要杜绝奸诈,深合机宜。今请下有司造铜兵符,给诸路总管主将,每发兵三百人或全指挥以上即用。又别造传信朱漆木牌,给应军中往来之处,每传达号令、关报会合及发兵三百人以下即用。又检到符彦卿《军律》有字验,亦乞令于移牒、传信牌上,两处参验使用”。此处所说的字验,指的就是军中传递命令和情报的密码,作用非常重要。
二、符彦卿参加过的著名战役
1、阳城之战
后晋开运二年(945年)三月癸亥日,包括符彦卿在内的后晋军队两万余人被契丹精兵八万余人包围于阳城附近的白团卫村,仓促之中,只好埋鹿角作為行寨。契丹军队趁人多的优势,组成多重包围圈,而且以竒兵出后晋军队寨後,斷绝了后晋军队的糧道。当晚,“東北風大起,破屋折樹,營中掘井方及水,輒崩,士卒取其泥,帛絞而飲之,人馬俱渴”,天快亮的时候,風刮的更大了,而后晋军队正好处于下风向。契丹主坐在大奚車中,令其衆曰:“晉軍止此耳!當盡擒之,然後南取大梁”,下令鐡鷂四面下馬,拔掉后晋军队借以设防的鹿角,双方军队开始短兵相接的搏斗,契丹军队又順風縱火,揚塵以助其勢。后晋軍士都很憤怒,要求主帅杜威马上率军反击,但是杜威却说:“俟風稍緩,徐觀可否”,杜威实际上是被契丹军队的气势吓破了胆。大将李守貞反驳说,“彼衆我寡,風沙之内,莫測多少,惟力鬬者勝,此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属無類矣”,很明显,李守貞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风缓之后,后晋军队的末日也就到了。但是,当时好多将领却同意杜威的观点。这时候大将藥元福又说,“今軍中饑渴已甚,若俟風回,吾属已為虜矣。敵謂我不能逆風以戰,宜出其不意,急擊之,此兵之詭道也”,藥元福的分析在李守貞分析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危急存亡之际,需要的是行詭道而不是守常道。符彦卿听了双方的议论后,极力赞成藥元福的分析,并且说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殉國”,于是与藥元福等率领精騎出西門,进攻契丹军队,其他将领随之也率军来到,契丹军队被迫后撤數百歩,见此情景,符彦卿等将领对李守貞说,“且曳隊徃來乎?直前奮擊,以勝為度乎”?李守貞说,“事勢如此,安可迴鞚,宜長驅取勝耳”!符彦卿等于是躍馬而去,“風勢益甚,昏晦如夜,彦卿等擁萬餘騎横擊契丹,呼聲動天地,契丹大敗而走,勢如崩山。李守貞亦令歩兵盡拔鹿角出鬬,歩騎俱進,逐北二十餘里,鐡鷂既下馬,蒼皇不能復上,皆委弃馬及鎧仗蔽地,契丹散卒至陽城東南水上,稍復布列”,主将杜威这时候倒有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魄,说到,“賊已破膽,不宜更令成列”,于是遣精騎擊之,契丹军队皆渡水而逃,契丹主乗奚車跑了十餘里,由于后晋追兵甚急,仓皇”獲一槖駞,乗之而走”,处于死地的后晋军队,反败为胜。符彦卿在此战役中最后时刻的冲锋陷阵,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契丹可汗念念不忘此战之羞,符彦卿等后投降到契丹牙帳,“契丹主以陽城之戰,為彦卿所敗,詰之,彦卿曰:‘臣當時惟知為晉主竭力,今日死生惟命,契丹主笑而釋之’”。陽城之战后,符彦卿的威名让契丹军队闻之胆寒,“自陽城之敗,尤畏彦卿,或馬疾不飲齕,必唾而咒曰:‘是豈有符王耶’?初契丹滅晉北歸,耶律德光母問其左右曰:‘符彦卿安在’?或對曰:‘在徐州’,母曰:‘不以彦卿來,何失策之甚也’?”
2、定州之战
后唐明宗天成二年(927年),契丹汗派遣大将托诺率骑千余进攻定州,统军大将王晏球命令符彦卿以龙武左军攻打契丹军队的左翼,高行周以龙武右军攻打契丹军队的右翼,大败契丹军于嘉山之下,追袭至于城门。契丹汗又派遣首领特哩衮率勇骑五千前来支援,正好遇到大雨,符彦卿等复败特哩衮的军队,追至易州,河水暴涨,俘获二千骑而还。特哩衮率残兵败将退回幽州。
3、澶州之战
后晋开运元年(944年),辽国军队南侵,皇帝命令符彦卿率所部拒战辽国军队于澶州(今河南省濮阳市),契丹骑兵数万围高行周军队于铁丘,后晋诸将莫敢当其锋,符彦卿独引数百骑击之,辽国军队撤围,高行周军队得以保全。
当然,兵无常胜,符彦卿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但是,综其一生,就历史记载来看,打胜仗的次数要远远多于打败仗的次数。符彦卿也以其卓越战功和杰出计谋成为五代到北宋时期的杰出武将之一,符氏家族也得以成为当时非常有影响的大家族。